长篇连载小说《似水年华》（二）

南坡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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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晨跑铃响起时，志远正梦见自己在家里的麦场上追逐蜻蜓。尖锐的电铃声像一把刀刺破梦境，他猛地坐起，额头撞在上铺床板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 c0 ^; V5 q3 u  j; H"哈哈，乡巴佬连起床都不会！"刘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天刚蒙蒙亮，宿舍里一片忙乱，十二个男生争抢着门口的脸盆架和水龙头。


志远揉着额头爬下床，发现袜子里的五块钱不见了。他跪在地上把床底翻了个遍，只找到几团灰尘和一只死蟑螂。


) i* V7 P8 q& J+ {"找这个吗？"刘强晃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钞票，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掉地上了，我帮你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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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伸手去拿，刘强却突然抬高胳膊——他比志远高出半个头，志远跳起来也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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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z, y2 U( ^) C8 I6 u; }"想要？说声'谢谢强哥'。"刘强的小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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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Y+ |8 ^7 b& l' B$ D宿舍里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空气突然凝固。志远感到血液涌上脸颊，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时宿舍门被推开，值班老师探头进来："都磨蹭什么呢？还有十分钟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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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0 u  _6 Z1 S+ E  l刘强迅速把钱塞回志远手里，压低声音："咱们慢慢玩。"说完撞开他走了出去。


晨跑在操场上进行，各班排成方阵，沿着煤渣跑道慢跑三圈。九月初的清晨已有凉意，志远的球鞋踏在煤渣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排在队伍中间，能看见前排周小梅的马尾辫随着步伐左右摆动，像钟摆一样有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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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t6 p, x6 k"注意呼吸节奏！"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喊道，"手臂摆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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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第二圈时，志远感觉有人踩了他的鞋跟。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到前面同学背上。回头看见刘强和几个男生憋笑的表情，他咬咬牙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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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 J( t9 S7 v早自习从六点半到七点，教室里弥漫着晨读声和包子香味。志远翻开语文课本，发现扉页被人用圆珠笔画了一只乌龟，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乡巴佬"。他赶紧合上课本，偷瞄四周，刘强在后排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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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k& {6 s& X# V0 v0 _"怎么了？"周卫国推了推眼镜，小声问道。


志远摇摇头，用橡皮使劲擦那幅画，结果把纸擦破了。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志远努力集中注意力，但脑子里全是早上的事情，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的刺耳声音让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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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5 n) b1 n: A/ }5 h2 ~课间十分钟，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志远坐在位置上预习下节课内容，听见身后传来刻意提高的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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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些从村里来的，连英语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


7 W& `; J0 T; A8 K6 l+ A; F  P"真的假的？那怎么考进一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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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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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的耳朵烧了起来。他小学确实没学过英语，只在小升初的最后两个月才由表哥教了他字母和简单单词。他假装没听见，但钢笔在笔记本上洇出了一大团墨迹。


! o* F2 A1 s- @1 F. D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组织男生进行百米测试，按成绩分组。志远在村里经常跑着玩，对自己速度还挺有信心。


+ k, k2 k1 C1 c8 S" u) J9 D7 z% {$ U"第三组准备！"体育老师举起小旗。志远蹲在起跑线上，心跳加速。旗子落下的瞬间，他像箭一样冲了出去，耳边风声呼啸。快到终点时，他突然被人从侧面撞了一下，整个人摔在煤渣跑道上，手掌和膝盖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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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好意思啊，没刹住车。"刘强站在他面前，背光的身影笼罩着志远。体育老师跑过来询问情况，刘强一脸无辜："我脚滑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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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 B" X7 }+ }' [志远被扶到医务室，校医给他清洗了伤口，涂上红药水。膝盖上的擦伤不算严重，但火辣辣的疼让他走路一瘸一拐。回教室的路上，他在楼梯拐角遇见了周小梅。


"你没事吧？"她抱着作业本，目光落在志远膝盖上，"我听说你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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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X7 W/ o1 A# h  H9 p2 J- h"没事。"志远勉强笑了笑，"就是擦破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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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梅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下节课是李老师的语文，你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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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2 s3 c: w4 n+ o" v4 I# b, I# U: c! Q下午放学后，志远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发现床铺湿了一大片，散发着可疑的臊味。他的枕头掉在地上，上面有个清晰的鞋印。宿舍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梧桐树上的知了在拼命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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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 x0 }' x  ]5 q7 V& I6 a志远站在床前，鼻子突然一酸。他想家了，想母亲做的葱花油饼，想家里那只总爱蹭他腿的大黄狗。一滴眼泪砸在手背上，他慌忙用袖子擦脸，却越擦越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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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远？"门口传来周小梅的声音。志远赶紧背过身去，假装整理书包。


, l  M5 H$ T- I0 A"李老师让我把这个给你。"她递过来几张纸，"今天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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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X2 z$ {3 Q- J0 T/ a# D志远接过笔记，没敢抬头。周小梅却自己走了进来，看到湿漉漉的床铺后倒吸一口气："天啊！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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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m4 h" I"没关系，晾晾就干了。"志远声音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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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梅咬了咬嘴唇，突然说："你等我一下。"说完就跑出去了。十分钟后她回来，手里拿着一床干净的被单："我表姐在女生宿舍，她借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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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9 `) r  `  D志远愣住了："这...这怎么行..."


"快换上吧，一会儿人就多了。"周小梅把被单塞给他，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我看你喜欢云，这本《气象常识》可能对你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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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0 n  [/ B5 Q那是一本旧书，封面已经泛黄，但保存得很完好。志远翻开第一页，看见上面用蓝色钢笔写着"奖给三好学生周小梅"。


9 R" L) C3 O$ W5 g( O"这...这是你的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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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了。"周小梅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再说了，朋友之间互相借书不是很正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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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这个词像一股暖流涌进志远心里。他捧着书，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 u+ ^2 H+ W% s* L5 o8 G"谢谢。"最后他只憋出这两个字，但心里翻腾着无数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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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梅离开后，志远迅速换好被单，把脏的那床卷起来塞到床底。宿舍陆续有人回来，刘强看到干爽的床铺，明显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


晚自习前，李老师把志远叫到办公室。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摆着四张办公桌，墙上贴满了奖状和成绩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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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B% j9 t5 W5 K6 j"膝盖怎么样了？"李老师递给他一杯热水。


8 u# Y* D3 F8 v' }5 n9 S9 f/ {"好多了，谢谢老师。"志远双手捧着杯子，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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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2 y+ w- {- n李老师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看着他："初中和小学不一样，尤其是联中。这里汇集了十几个村的尖子生，竞争很激烈。"


: X  C' q7 J; e3 E2 f. u志远低下头，热水烫到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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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O' K) Y  ?3 Y  S2 N7 B8 _1 j& n"但竞争要光明正大，"李老师突然话锋一转，"如果有人用不正当手段，你可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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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 {7 W$ t5 L1 x志远猛地抬头，对上李老师了然的目光。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告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村里的孩子都懂这个道理。


9 ~+ _5 B. n) S, c# x李老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适应需要时间。第一次月考后，你会更清楚自己的位置。"


7 T8 p) N1 ~: U% d9 g) a. K' n月考。这个词像块石头压在志远心上。他小学时总是班里前几名，但从这两天的课程来看，联中的教学进度和难度都远超他的想象。


! p. B' F, i2 S3 A* p! \/ `晚自习时，志远加倍认真地复习功课。周小梅的笔记字迹工整，重点都用红笔标出，比教材容易理解多了。他按照笔记上的提示，把数学公式和语文要点抄在小卡片上，准备带回宿舍继续背。


+ S- u9 q, y+ s+ O7 R* I放学铃响后，同学们陆续离开。志远收拾得慢，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他和周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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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w; v; ~8 E) B3 ?6 I+ }"你不走吗？"志远问。


周卫国推了推眼镜："我再做会儿题。"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你小心点刘强，他表哥在初三，是校篮球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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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心里一沉，点点头。回宿舍的路上，他特意绕开黑暗的小路，走灯光明亮的主道。月光照在两层的教学楼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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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 [6 k3 Y, d( ?. \$ g宿舍里，刘强正和几个男生打扑克，看到志远进来，故意大声说："某些人就会拍老师马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李老师的干儿子呢！"


/ J* R% D4 A/ b志远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掀开被子时，一窝死蟑螂掉了出来，引起一阵哄笑。他默默用纸把蟑螂包起来扔掉，然后拿出课本继续学习，任凭身后传来各种嘲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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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什么装，月考肯定垫底！"
"村里来的能有什么水平？"
"听说他爹就是个开拖拉机的..."


志远的钢笔尖戳破了纸张。他想转身大吼，想用拳头让那些人闭嘴，但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父亲送他来学校时的叮嘱在耳边回响："咱们家就指望你读书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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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志远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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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Y0 T/ M% ~* S8 }0 ^"9月2日，星期三。初中生活比想象中难多了。课程很难，同学很陌生，刘强一直找我麻烦。但周小梅借给我书和笔记，她是我在联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离月考还有三周，我必须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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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o1 T8 A& s9 {9 v写到这里，他停下笔，从枕头下摸出那本《气象常识》。书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一首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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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z& R$ a* t/ w! Y! [) G"云是天空的游子，
从不为谁停留。
即使被风吹散，
也要化作雨滴，
拥抱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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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娟秀，没有署名。志远把纸条小心地夹回日记本里，关了手电筒。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水泥地上画出一方银白。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和村里的一样孤独。


& g6 V6 x+ z* b; y& }) i第二天清晨，志远比铃声早醒半小时。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拿着课本到走廊灯下背诵英语单词。当其他人陆续醒来时，他已经背完了两个单元的词汇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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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v- u" a; j  E/ D早自习前，志远把被单洗干净还给了周小梅的表姐。周小梅看到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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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两个煮鸡蛋和两个水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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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不完，"周小梅说，"你帮我解决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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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1 d5 R4 Q, i, }: p3 i0 g2 B1 e志远知道她在撒谎，但心里暖暖的。鸡蛋还带着余温，他小心地剥开，蛋白光滑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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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诗...是你写的吗？"他小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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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J, l3 g1 q3 v/ v周小梅的耳根突然红了："随便写的...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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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好！"志远由衷地说，"尤其是最后两句，好像云真的有生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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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梅眼睛亮了起来："你真的这么想？我爸妈都说写诗没用，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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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志远斟酌着词句，"诗就像...像云的影子，虽然摸不着，但能让大地不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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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0 N) D. Q) H. G& y" [. l- G周小梅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陈志远，你将来应该当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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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3 C9 r! H5 P2 l$ H8 b4 X, j) l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是个年轻女性，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要求大家用英文自我介绍。轮到志远时，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昨晚背的句子全忘了，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单词："My name is...Chen Zhiyuan...I like...cl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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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志远的脸烧了起来。但英语老师却点点头："Good try! Next time you can tell us more about the clouds you l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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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 ^1 ~3 z+ w坐下时，志远发现周小梅对他竖起大拇指。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一整天都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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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志远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每天早起背单词，课间追着老师问问题，晚自习后还留在教室多学半小时。刘强依然时不时找麻烦——在他的作业本上倒墨水，体育课故意用球砸他，但志远学会了避开和隐忍。他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连吃饭时都在默背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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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D8 B0 v' N- Z$ H1 Y周小梅经常和他分享学习方法和好书，周卫国偶尔也会加入讨论。三人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互相借阅笔记和参考书。志远发现，城里长大的周卫国知识面很广，尤其是历史和地理；而周小梅则对文学有着惊人的敏感度，能背诵许多志远从未听过的现代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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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前的周末，学校放假一天。大多数住校生都回家了，志远因为路途远选择留校。清晨，他带着《气象常识》来到操场的双杠边，享受难得的宁静。九月底的阳光温柔了许多，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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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I' k; b. y) y"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周小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淡黄色连衣裙，在阳光下像一朵小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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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 |9 E. Y+ z7 E# L"你没回家？"志远惊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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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R3 Y9 i' c"回啊，下午我爹来接我。"周小梅坐到双杠上，晃着腿，"我想着你可能一个人，就早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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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铁饭盒："尝尝，我妈做的韭菜盒子，还热着呢。"


8 ^, r" b9 a4 N& A& H9 ?: X( y8 B; u韭菜的香气瞬间勾起志远的思家情绪。他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馅鲜美，比他母亲做的油少一些，但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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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周小梅期待地问。


& b/ Y3 T: J! t4 s' U6 w8 f8 p) ?志远使劲点头："特别好吃！你妈妈手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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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 x& F$ I( N/ P- k"那当然！"周小梅骄傲地昂起头，"我妈以前在县招待所当过厨师。"她顿了顿，"对了，月考准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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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咽下最后一口韭菜盒子，叹了口气："数学还是有点吃力，特别是应用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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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诀窍，"周小梅神秘地说，"把题目里的数字换成具体的东西。比如'甲乙两车相向而行'，你就想象成你爹的拖拉机和刘强家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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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0 R! V0 w/ D两人笑作一团。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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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e; X  ~3 {6 C周一早晨，月考正式开始。第一科是语文，志远答得还算顺利。但下午的数学给了他当头一棒——三道大题完全没思路，最后只能胡乱写几个公式。考完出来，他看见周小梅和周卫国在对答案，不敢过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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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成绩公布，李老师把排名表贴在教室后墙上。志远挤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名字：班级第二十三名，年级第九十八名。这个结果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在四十五人的班级里，他刚刚过中游。


7 U, s5 Z, k* Z周小梅是班级第五，周卫国第七。而刘强，出乎志远意料，竟然排在第十五名。


"第一次月考而已，"放学路上，周小梅安慰垂头丧气的志远，"我小学第一次月考还不及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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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说要看年级排名，"志远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前八十名才有希望考进县高中..."


% c! b4 k) e, w; w"那下次考进前八十不就行了？"周小梅轻松地说，"你知道你问题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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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4 Z( U: S; n+ _: @% b" M/ Z" p志远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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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3 N& }" w) A  s3 q"你太紧张了，"周小梅指着他的数学卷子，"这些错题你平时都会做，一考试就慌。下次深呼吸，把考场当自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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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仔细看卷子，发现周小梅说得对——大部分错题确实是粗心或者紧张导致的。他心里轻松了一些："那...你能帮我补补数学吗？我可以教你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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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梅咯咯笑起来："成交！不过得等国庆假期后，明天我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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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明天就开始国庆七天长假了。志远已经和父亲约好，明天中午来接他。想到能回家吃母亲做的饭，睡自己熟悉的床，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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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k( q) K1 O; Y- c% V傍晚，志远在宿舍收拾回家的行李。刘强和几个男生在门口抽烟——这是明令禁止的，但他们仗着放假前老师检查松懈，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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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乡巴佬，"刘强冲志远喊，"考了多少名啊？肯定垫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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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O( ?4 ^2 _6 k/ ^4 ]志远没理他，继续叠衣服。


"听说你整天和周小梅混在一起？"刘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爹可是政府的，能看上你个穷种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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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的手顿了一下，但马上继续收拾。刘强见激怒不了他，悻悻地走了。但那些话像刺一样扎在志远心里。他早就注意到周小梅的穿着比其他同学讲究，文具也都是城里买的，但没想到她父亲是政府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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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后，志远躺在黑暗中，听着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声。窗外月光如水，他想起周小梅的诗，想起她分享的韭菜盒子，想起她说"朋友之间"时明亮的眼睛。然后刘强的话又浮现在脑海："能看上你个穷种地的？"


5 p; \0 C: c2 o" n" b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明天就回家了，七天后再回来时，他要带着全新的决心。月考的失利、刘强的欺凌、和周小梅之间若隐若现的差距，这些都要用更加努力的学习来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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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又传来狗的狂叫声，悠长而孤独，像他此刻的心情。志远数着那“汪汪汪”的余音，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变成了一朵云，飘在联中上空，俯瞰着校园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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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律师1318136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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