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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龙长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一对深深的酒窝座落在她那张俊俏的瓜子脸上显得愈发迷人。
龙龙天生一副好嗓子,磁磁的,唱起歌来非常悦耳动听。龙龙能歌善舞,在我们那里小有名气。那个时候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地方还不懂什么是追星族,但只要一提起会唱歌的龙龙来村村队队的社员们大抵没有不知道的。
龙龙的过人之处还在于能辟叉,会下腰,苗条的身段象刚擀出来的面条一般柔软。记忆中关于龙龙的第一张相片定格在小学组织的一次文艺演出的舞台上,龙龙身着粉红衣衫演出了包括辟叉、下腰在内的多个节目。那次演出是当时的公社革委会出面组织的,观众有政府官员、教师、学生和附近群众,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当时的场景一点也不夸张。毫无疑问,龙龙演出的节目是演出中一个最大亮点,将整台文艺演出推向了高潮,在全校全村乃至全公社引起了轰动效应。那年我就读于这个叫着谈桥小学的四年级,龙龙也就是在演出的那一天从外地转学过来,成了我的同班同学。龙龙的那次演出当时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对她双腿打开就是“一”字、头向后弯下去能成球型表现出十二分的好奇,乃致多年后,应我的要求龙龙曾多次向我表演过这两个动作。此是后话。
龙龙原本有一个幸福无比的童年。龙龙的爸爸是武汉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妈妈是歌舞团的职员,龙龙打小聪明灵利,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在当时小龙龙的字典里出现频率最多的有两个词:一个是自由,一个是快乐。
龙龙是不幸的。谁也没有想到,龙龙的爸爸一夜之间成了右派,大武汉是呆不下去了,一家人被遣送回农村老家劳动改造。命运给龙龙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玩笑,龙龙幼小的心灵完全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撞击,她崩溃了。龙龙忧的是命运对父母的不公,痛心的是自己舞蹈家或歌唱家美梦的破灭,多少次从梦中醒来,枕上湿漉漉一片。然而泪水除了显示内心悲伤外并无太多的作用,现实依旧残酷,因了爸爸是右派的缘故,龙龙初中毕业那年便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农民,尽管当时她还不足十四岁。
龙龙是勤劳的。龙龙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一点也不含糊,插秧、割谷、扬场、挑粪样样干。龙龙与我同住一个自然村,每次见她参加劳动时,其劳动强度与其他农民并无二致。惟一不同之处是她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即令成为一介农夫,也那么与众不同,大有鹤立鸡群的味道。龙龙只要参加劳动,必定要戴上一顶洁白柔软的大草帽,为防紫外线照射,全身都要穿上长衣长裤。尽管龙龙每日里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但她的皮肤还是照旧白嫩嫩的,众人都说她皮肤晒不黑。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多舛的命运并没有将龙龙的精神击垮,小曲从不离口,进进出出唱唱哼哼的,还是村业余文艺演出队的台柱子,并多次在当时公社组织的文艺演出中获过奖。
龙龙成为我的同事是我高中毕业后的第二年。那年春天,我有幸成为村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就是没有工资只记工分虽不用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但真实身份还是农民的那种。学校当时还缺一名教音乐的老师,这样,在全村划啦来划啦去,龙龙成了不二人选。实事求是地说,龙龙的工作是称职的,舞蹈与唱歌本是她的强项,还能弹得一手好风琴。从此后,学校的上空不时飘荡着她动听的歌声,校园似乎一下热闹了许多。学校的老师大多是单身汉,平时业余时间很多人都回去干农活了,龙龙到来后,大家很少回家了,都围着她转。校长当时还表扬了这些人以校为家,殊不知这大抵是因了龙龙的缘故。龙龙与我是同学,彼此熟悉,接触较多。我自认没有多少文艺细胞,但在心情特好的时候也按捺不住要亮一嗓子。龙龙似乎找到了知音,不厌其烦地给我普及乐理知识,教我练口型唱歌。那年黄梅戏《天仙配》传遍大江南北,龙龙和我也跟着收音机学唱起来。龙龙接受能力快,她竞能将严凤英的全部唱词熟记于心,且唱得惟妙惟肖,严然一个严凤英再版。剧中有一段董永与七仙女“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对唱,我与龙龙配合得十分默契,将这段对唱表演得淋漓尽致,也引起同事们的渍渍称奇,纷纷鼓掌叫好。那时老师们每月仅六元钱的生活补贴,粮食各人自带,吃的菜全部自己种,每个老师每月交多少斤菜都有计划,我与龙龙分为一组,有三块菜地。学生们放学后,菜地里便有了我与龙龙忙碌的身影。我们边松土挑水种菜边卖力地唱着《天仙配》,当唱起“你挑水来我浇园”时,我们非常投入,因为那整个就是我与龙龙那段时间的真实生活写照,不少老师还戏谑地称起我们董永和七仙女来,那真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刻。龙龙与我都是新教师,为了提高我们的教学经验,学校教导主任王义海同志让我与龙龙去附近兄弟学校取经。一连半月,我们早出晚归,成双入对。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我与龙龙相跟着走在乡间小道上犹如置身花的海洋,扑鼻而来的分不清是龙龙身上的体香还是油菜花香,神清气爽起来,心情一派大好。那一天,去一兄弟学校返回时已是繁星满天了,我们紧赶慢赶,在月光下影约看到学校的屋顶了。龙龙气喘吁吁地说累了要休息一下,我们静静地坐在草地上,龙龙温软的鼻息传过来,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咚咚心跳声。过了一会,龙龙轻轻说好冷,我认真地回答是不是没吃饭肚子饿了?她盯着我大约有一分钟后淡淡地说回去吧,率先向学校的方向走去。取经结束后,我与龙龙向王主任作了汇报,大约是收获颇大以后多多组织此类活动云云。
龙龙给我的印象应该是属于丽而不媚,娇而不矫那一类型的。龙龙是我走入社会后接触的第一个多才多艺的女性,说实话那时的我喜欢与她呆在一起,希望与她接触。我们的关系是纯哥们性的。我至今还在思考着怎么当时没有往男女情愫那方面去考虑呢?现在惟一的解释是我对男女之事悟性迟钝,是个典型的菜鸟。那年我虽已十八岁,但严重营养不良导致我身体发育比常人慢了半拍,性“晚”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龙龙似乎较我长一岁,发育良好。
龙龙处在情窦初开的花季,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真爱。一天晚上,一同事神秘地对我说龙龙与同事付某谈恋爱了。他看到我疑问的表情后说,不信你自个注意观察。之后,我便留意起龙龙的行踪来。果不其然,一连多个晚上,我都看到付同事都在龙龙的房间里,说笑声不停地飞出来。最初时龙龙的房门还是敝开的,并不避人耳目,大约月余后,龙龙的房门关上了。从那时开始,我心中隐隐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想起了书中一句“失去了才觉得珍贵”的话来。然而,龙龙的恋情并不因了我的醋劲而稍作停留,相反,还在稳打稳扎,步步深入。后来,全校同事都知道龙龙与付同事在谈恋爱了。再后来,村里不少人也知道龙龙与付同事在谈恋爱了。龙龙的恋情开始时顺风顺水,后来受阻了,阻力很大。阻力主要来自龙龙的家庭。那时节,龙龙的爸爸刚刚平反,已与她妈妈先期返回武汉工作了,正在协调办理龙龙的户口工作问题。龙龙在农村谈恋爱给将来工作生活带来极大问题,父母坚决反对,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而向来是乖乖女的龙龙第一次与父母反目,执意与付同事厮守终身,并不惜牺牲进武汉的机会,决心非常大。付同事自然是感激涕零。两人铁了心要在一起,海枯石烂,非你不娶,非他不嫁。正常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龙龙被负责看管她的兄长软禁起来。棒打鸳鸯,龙龙十分痛苦,哭闹甚至绝食,但作用不大,严肃的兄长根本不理她这一套。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一日,龙龙的兄长将门锁上后外出了,早就觊觎在侧的付同事瞄准机会翻墙入室,两人演绎了一场现代版的《西厢记》片段。龙龙的兄长回家后,看到耳房里的活动木梯边一男一女两双鞋并排放着,阁楼上就是龙龙的木床。兄长炸雷一般怒吼,两人慌做一团,可怜瘦瘦长长的付同事鼻青脸肿,慌不择路,抱头鼠蹿……
龙龙的爱情渐入高潮的那年深秋,我戎装穿在身离开了给我留下美好印象的小学校。那年回家探亲,我特地去学校看了看,校舍依旧,但没了龙龙银玲般的笑声和龙龙版的歌声,总感觉缺少点什么,了了无趣。从过去的同事们口中得知,龙龙轰轰烈烈的初恋最后还是夭折了。龙龙回到了大武汉,参加了工作,付同事也离开了伤心之地顶了父亲的职在县城当了一名保卫干事。山不转水转,三年后,我也调到了武汉,又三十年过去了,虽与龙龙同处一座城市,但一直未曾谋面。后来断断断续续听人说,龙龙家住汉阳,结了婚生了子,生活也还美满。
龙龙今年应该有五十一岁了,岁月的风霜也许早已爬上了她的额头,但在我的印象中,龙龙将永远定格在朝气勃勃的年龄段里。行笔至此,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希望某一天在茫茫人海中与龙龙不期而遇。
龙龙你还好么?
2011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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