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丑父

没有蜡笔小新

01

父亲很丑。

1米42的个头，村里有几个初中毕业的孩子私下叫他根号二（根号二开方的结果约等于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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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S: U1 j% S/ i但却长了一张大脸，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之下变得干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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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胡子拉碴的，再加上一双无神的眼睛，简直可以说邋遢得有些让人不愿意靠近。

父亲也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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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 D9 |( ]8 E上山干活，往脚上套四五双袜子，脚后跟还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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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E8 S6 B  @最烦的是，他还很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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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除了种田，没有别的本事。

; b) L1 E  }0 G$ n8 _  w村里其他人都会在种田之余做点副业，最不济也会到山里采些山货，赚点买盐、买针头线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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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亲就只会老实巴交地种田。

9 N' e0 F6 A9 y我和哥哥读书要学费，他种的粮食卖不够钱，就种烤烟。

  [7 y/ L& X+ k7 ~- d3 {6 {种烤烟有很多特别麻烦的工序，最后一个环节是把烟叶晾到特殊的烤房里烤。对温度的要求特别严格。一天24小时，父亲需要每隔一个小时去烤房里添柴火。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就有连续四到五个月的时间没办法睡个囫囵觉。

从哥上小学到我大学毕业，父亲啥都没干，就种了20年的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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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 x1 `2 Z: V我大学毕业以后，他还要继续种。我们威胁要把他的烤房炸掉，他才算安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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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k; E2 f6 H' R种烤烟很忙，他吃早饭的时候总是天还没亮，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很久。

" t7 d' G) y6 Y& `& }8 }6 z他不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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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方便面出现在村里，他发现那是个好东西，能充饥，还不耽误时间。
他就一箱一箱买回来，当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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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q  v0 j4 g村里的路很烂，不能走大车，只偶尔有村民自己用摩托车**的三轮车带着一股黑烟和惨烈的嘶吼，像发了羊癫疯的怪兽一样颠簸着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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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烤好的烟运出去卖，把种烟用的化肥运回来，全靠父亲的双脚和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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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l4 c. O. B因为他矮，每次背着一大捆烟叶走在路上，从背后既看不到头，也看不到脚，仿佛就是烟叶自己在路上走，显得很滑稽，也更容易让人觉察到父亲的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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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卖了烟，买了方便面回家，半路上遇到一个开着三轮车的熟人，愿意捎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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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蹲厕所一样蹲在**的车盒子里，双手牢牢抓住盒子的两边。那个样子，很像古装电视中被绑在囚车上游街的犯人。

回到家里他才发现，自己一路只顾自己不被颠下车去，他的方便面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颠掉在了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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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3 _* {2 }; g# U/ _) `, r( K他门都没进门，折身下山，沿路去找。

* ?/ m' ?- O6 P$ t$ E# M& T( M他再次回家的时候，天早黑了，方便面也没找回来，怕是被放羊的人顺手捡走了。

0 g7 L5 [- A2 x, b母亲埋怨他：“那么大个人，一箱方便面都能丢了！丢了就丢了嘛，还去找，耽误半天功夫。你是不是苕！”（老家方言，苕就是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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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p1 q1 H. Z% G' @1 V$ d6 f7 C5 n父亲什么都不说，默默去吃母亲留在锅里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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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o" ]! \因为父亲又矮又丑，还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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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L1 n5 {3 I7 c' H小时候每次学校要开家长会，我总是找各种借口免得让他去。好在很忙，能不去，他就不去。

读小学二年级的一天，下大雨，早上翻山越岭去学校时淋了雨，在学校发高烧，头疼得趴桌上啜泣不止。

没有电话，老师请个刚好顺路的人捎信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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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他从头到脚都是泥站在教室门口，大声喊我的乳名：“走，回家。”

( ~9 g6 e6 R2 f8 N他背着我淌水、翻山，一身水，一身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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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记忆中他第一次到我的学校。也是在那天我发现，即使他那么丑，那么矮，那么憨，好像同学们也并没有因此而取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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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高中时，我已经能够比较坦然接受他去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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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夕，全省模拟统考我成绩突出，有上名校的潜质。学校因此特别邀请父亲来参加高考动员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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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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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员大会在学校操场举行。他到的时候校长的报告刚好进行到一半。

+ n' u3 L1 ?: r6 Q他站在人群的边缘，踮起脚拼命朝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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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猫着腰尽量避开同学们的视线，领着他从主席台下走到他引以自豪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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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8 `1 K+ Z* Q- L' [# ~: c5 B哪怕是来送儿子出征，他依然显得寒酸而憨，裤腿上还沾着泥浆。

我们走过主席台时，校长有意提高了报告的声调，可能是想尽可能吸走一部分学生和家长眼光。对此，至今温暖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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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再一次觉察到父亲丑，而且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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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Z4 n6 V! {, C' r父亲憨厚，容易受人欺负。

二十年前，农村里的公共事务政府很少顾及，修路搭桥流行做义务工，即个人为集体**无偿劳动。每逢这个时候，总有人投机耍滑，也总有人敷衍了事，而父亲的憨厚与勤恳，反而成了大家讥笑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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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我和哥哥也经常糊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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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K* }; e记忆中，一年四季，家里总是有干不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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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周末，还是寒暑假，我们都要跟着父母在地里干活，写作业则等晚上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去完成。

但是很多时候，晚上我们懒得动。

7 U4 ?$ P0 K+ B, q3 B0 X1 F临近开学，作业没写，我们就要父亲写一张纸条带给老师，他从来不拒绝。

  @8 v+ q. `4 r/ E所以，初、高中的时候，我们经常带着父亲“家里活多，没时间写作业，请老师原谅”的字条去见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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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l6 y, S; P- J+ A. @2 Q( m' J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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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穷而落后，大部分人对读书的理解非常传统而简单：学而优则仕。书读得多的人以后是要做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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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2 ~8 y# Y但是大部分村民觉得祖坟上没有冒青烟，子孙后代自然也和高官厚禄无缘。所以，读书无用在几十年前的农村就盛行，并不是近几年的新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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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是村里四个大学生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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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前夕，很多人登门道贺，有人对曾经欺负过父亲的无知行为道歉，表示今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也有人请父亲以后多多关照。

" e& u  Z9 L) X# X4 Q5 h他们担心我和哥哥将来做官以后打击报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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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村里的地位一夜之间，地下天上。

从来不曾受到如此厚遇，父亲憨厚的脸涨得通红，发出几声干涩的笑声，搞得大家心里直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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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v+ u3 y) d. m+ Y好在我和哥哥大学毕业已经十几年，既没做官，也不曾回家报仇雪恨，父老乡亲的心才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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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c: I8 T4 w7 k父亲读书不多，不知道有神论、无神论是哪路神仙。

但事实上他是个“无神论”，不相信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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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a: }4 t7 R因为在他大半辈子中，一切苦难最终靠的都是自己的双腿和双手，任何神仙不曾帮上任何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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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大人稀。

: M- A8 S9 \5 N% o: ^: K- o# Z在我们去初中读书的路边有一处悬崖，悬崖边上有一颗巨大的歪脖子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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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g6 k  [5 \- \6 i: J2 a有一天去学校途中，我靠在歪脖子树上乘凉，不小心以头朝下的姿势滚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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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落地的姿势却是后背上部先着的地。

9 u5 l+ h; t/ s" e) w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意识模糊，至今还记忆犹新的只有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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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9 K* P$ M- E旁边有人叫我，我却只张着嘴大喘气，答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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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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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躺了约半个小时，除了额头擦伤，还有点直不起腰，其他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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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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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0 M( A2 Y( L因为远，所以住校。

9 v: ?7 o1 y* i( F7 A9 V3 N周末回家的时候已无大碍，和父亲说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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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 h. `" \( J他嚎啕大哭。

0 O& T' ]: h, W; w8 P! p他跑去给我死去的爷爷、奶奶，各位祖先烧香磕头，给所有他听说过的神仙磕头，也不管他们在天上管的是哪一路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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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g- S) C* a2 I0 x! O3 r! D( i所有人都说人从那个悬崖上掉下去，应该摔死的。

# {6 U$ e. q- T2 o& L父亲坚信，我是得到了祖先和各路神仙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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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b6 w# M1 s# h. S- N" R  I死里逃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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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 d. u+ p' `( q我除了不能睡太软的床，否则会腰疼。

  k& s& U; j0 R1 i对此事记忆最深刻的还是父亲给祖先、神仙磕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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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以后，哥哥定居北京，我来了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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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4 V2 C' @, ^. r- Y一南一北，国际化大都市。

父亲，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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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 s( n" N' v几番劝说，两年前他终于答应带着母亲来广州小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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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w; m$ g+ W+ ]# g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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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 c$ f9 q8 e+ @儿子能在离家几千里的大城市立足，他有些小骄傲。

带他去香港的时候，他一定要坐双层巴士的第二层最前一排，对香港一路指点江山。
" a- c) K. b7 V0 k7 V6 T# m在海洋公园的时候，他要我把看到的一切都拍下来。自己不会用智能手机，就要我把照片洗出来给他带回去给别人看。

他又有些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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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流中，他总是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他怕母亲走丢，也怕自己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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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以前更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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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开车出去，他总是担心车门没关上，很用力地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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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带他去坐地铁、公交。来来回回教了三天，也没学会。人一多，他就慌张，不知何去何从。

站在扶手电梯前，就像一个恐高症的人站在悬崖边上蹦极，犹豫不决，似乎要下定拼死一搏的决心才敢迈出去那一步。

8 A8 C& K6 `$ M  C9 Z0 v! |过地铁闸机时，他总是紧贴着前一个人，刷卡后，他总是小跑着过闸，生怕被夹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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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我不再觉得他丢人。

站在一旁小声教他，鼓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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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5 T4 n' M8 f1 w& o# t' u- {& V  L8 S对旁边等候的人赔笑脸道歉，让他们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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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的几天里，所见所闻，他总是会提各种有些可笑的问题，像初来这个世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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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先哈哈大笑，再耐心解释给他听。

他不管有没有听懂，也总是跟着憨憨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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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辈子和黄土地打交道，手里拿的是锄头，眼里看的是庄稼。

他连一门老了可供自己消遣的手艺都没学会，不打牌，不打麻将，不看电视，不玩手机，不上网，不看书。

7 d. W4 [0 w, b他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这个城市让他紧张。
3 i1 M+ p7 t& [# F" t他不属于这里。

9 a5 F7 a5 E  C: ]* X4 b和儿子的团聚，抵消不了回家的愿望。
预先设定的行程没走完，他就匆匆要回家了。
在车站送别，临行前，他叮嘱我过年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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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2 |% c, y0 s, D父亲本来就丑的脸，老了，更干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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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矮，老了，背驼，更矮了。

2 m, \$ u; x6 v1 f本来就憨，老了，更没办法变聪明了。

丑，矮，穷，憨，现在又老。

& H$ B/ g6 J7 u$ |他越来越像深山里一坨泥巴。

. w+ C0 }4 m1 M1 H+ g5 G( Z% E9 k借用一种说法，岁月从他身上夺走的都给了我。
6 e9 Y* M( |4 ?' X% R) A
0 w/ J& v; \5 l8 O6 |  C# e我长大了。

% W' y7 U( [; a* \+ U现在我愿意带他去任何地方，任何场合，并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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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e# [% H' q8 e; d虽然他丑，他矮，他憨，他穷，他像一坨泥巴。
* b) ]# ~% W  }
; U8 [3 c7 q) a  D/ x, K, o- d但如果有机会体验时光倒流，我希望从小就能这么做，从来不曾犹豫。

司令员中将

闲来学习欣赏朋友精品佳作《丑父》。

喔坡特

父爱是没有延长的柔水，没有体贴的温馨的话语，不是随时可以带在身边的一丝祝福，也不是日日夜夜陪你度过的温度，父爱是一滴泪，概括了全部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