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06话说臧仓

长袖临风

闲时读《儒林外史》。第三十五回提到南京大儒庄尚志(志君)奉嘉靖皇帝“征辟”之旨赴京一事，书中写道：徐侍郎送了一个抄的上谕来：着庄尚志于十一日便殿朝见，特赐禁中乘马。到了十一那日，庄尚志上殿正欲奏对时，不料头顶心里一点疼痛，着实难忍，不能奏对，他只得躬身奏道：“臣蒙皇上清问，一时不能条奏，容臣细思，再为启奏。” 庄尚志出了勤政殿，到了下处，除下头巾，只见里面有一个蝎子。庄尚志笑道：“臧仓小人，原来就是此物！看来我道不行了！”庄尚志指称是臧仓这个小人做了手脚，将蝎子放入他的头巾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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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仓者何许人也？其人其事首见于《孟子·梁惠王下》：“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公曰：‘诺。’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这里是将臧仓指为“嬖人”！“嬖人”者，《辞海》释为是受宠爱、宠幸的人，或帝王所狎昵的人，一般指皇帝身边心理变态的阉竖，或引伸为受上峰所倚重宠信且心肠歹毒、委琐、卑鄙、阴暗、谄媚、弄权、嫉妒贤能等等的小人。于是乎臧仓小人借着圣人的灵光而垂名后世。
: w! N( X8 c9 {3 P! C2 q孟圣人特意记下这件事，或有微言奧义；而窃以为孟子或另有深意，就是让后人千萬别忘记了你身边的臧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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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D& b( c2 \2 U3 n读着《儒林外史》放蝎子这一节，原以为是稗官者言，后偶尔不经意中读《治世余闻》下篇卷三所载一则佚事：“予因忆昔年吴康斋、马弼征聘至京，有旨次日早文華殿引见。康斋拟数事，将口陈。夜宿于朝房，挂其巾于壁。熟寐，因起迟，仓皇戴其巾以入。及见上，询问再三，马弼俯首不能对，叩头而已。令左右送出左顺门。朝士谓曰：‘此正敷陈时也，何以不言？’马弼皱眉，乃去巾观之，有二三大蝎子啮其顶，肿痛不可忍……”此乃印证吴敬梓所言不虛，放蝎子之事是有的。读罢这则佚事，实在为臧仓们做手脚的“绝活”感叹不已！据上，臧仓们做手脚有几个特点。一是在关键时刻做手脚。如鲁平公见孟子，庄尚志、马弼辈蒙皇上召对。或许他们的建言对社稷功莫大焉，或许他们被皇上赏识而改变他们个人的命运……！然而，不幸的是在此关键时刻被臧仓们做了手脚，治国安邦的理想隨之灰飞烟灭。二是臧仓们做手脚泼天大胆、肆无忌惮。他们敢在圣人头上做手脚，敢在皇上眼皮底下做手脚，天下还有什么样的手脚他们不能做、不敢做的？三是臧仓们做起手脚来隐蔽性极强。自臧仓做孟子的手脚被“捉”后，他们很能与时俱进，手脚越做越精了。例如庄尚志、马弼，他只知是臧仓所为，却又拿不出凭据，既摆不出道理，也告不了官府。只能痛在头上恨在心里，此谓隐忍含恨。除此而己，还能如何？……

. b4 k2 f# m- [# ~) |) S! r俱往矣，臧仓何其多也，香火何其盛也！孟子之不遇鲁平公，嬖人臧仓谗之；屈原之不遇楚怀王，上官大夫与令尹子兰谗之；贾谊这不遇汉文帝，周勃等谗之，岳飞之不遇宋高宗，奸相秦桧谗之……时至当今，多少怀才不遇者，是谁谗之？情理中应有的升学、提职、分房、职称等等，应得而未得者，又是谁谗之？一言以蔽之，谗之者臧仓者们也。臧仓并不因改朝換代而灭绝，他们是一只推动历史总在重演悲剧闹剧的手。历史把臧仓演化为一种文化符号，这种符号概括了人际关系中最黑暗最卑鄙的东西，而华夏又是最重人际关系的民族。因此，当孟子提醒我们千萬别忘记了你身边的臧仓们时，当善良的人们劝诫我们提防着点小人时，须知我们不仅生活在无所不在的正面文化中，同时也生活在无所不在的负面文化中！因此人们对小人是防不勝防的，而我们所能做的是：宁让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以平常心做到这一点大概不是很难的。

依稀星鬓

不知道这些历史知识。原来 臧仓 是坏人。

云心月明

宁让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俺是亚马逊人

我们不仅生活在无所不在的正面文化中，同时也生活在无所不在的负面文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