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从戎往事____王士英

南坡居士

我的童年时期，命运多舛。一岁丧母，两岁头长浓疮差点死去，十一岁丧父，夜晚上学险被狼吃，曾因交不起学费差点辍学。命运转机是在当兵入伍之后，是部队的大熔炉锻炼和培养了我，从战士成长为团级领导。我的生命和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党和军队给的。回望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尽管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举，但是仍有不少往事令我至今难以忘怀。

瞒着妻子报名参军

1956年初，井陉县开始了征兵工作，而我所在的上安西村征兵进展并不顺利。因为在战争年代，我们村参加革命到部队的人很多，在战场上牺牲和受伤的也不少，加上朝鲜战争刚结束不久，所以村民们对于当兵都有一种恐惧心理，很多人家的青年到了服役年龄，征兵时有的外出躲避，有的在体检时故意说自己眼睛看不清楚。

而我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我觉得当兵是保家卫国，是青年应尽的义务，是好事，到部队可以学到好多知识。我家叔伯哥王月英，就是在解放战争战场上负伤后复员回到村里来的，他被评为三等伤残军人，政府还给补助，门上挂了光荣牌。所以，我就积极报上了名，被村里确定为应征对象。但是，报名的事又不能直接和我的妻子说，告诉她肯定不同意，当时我的妻子刚生小孩正在月子里，怕她知道了不高兴小孩断了奶，所以，没有正式通知前就一直瞒着她，告诉她在外找了份工作。

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发现在我家房屋周围白天和晚上都有人走动。开始也不在意，认为这两个人都是本村的熟人（刘春明和王爱清），我就问他俩人你们这几天老在这里转什么？

他俩说：“你快当兵走啦，村领导让我们负责监视着，如若你跑了，由我们顶替。”

原来是村里为了保证完成征兵任务，防止有外逃的可能，一个应征对象安排两个民兵监视，这都是在对应征对象完全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以往确实有在确定为应征对象后出现逃跑的情况，给征兵工作造成很**烦。

听他俩说罢，我说：“要为这事，你们就别费劲了，我是自愿报名当兵的，还怕人家不要哩，你们快回家睡觉吧，我不跑，到参军走那天，你们送我上车吧。”

他们十分疑惑地说：“真的？”我说：“肯定！”“那我们就不来了。”

过了几天，村里把六名入伍青年集合起来，召开了欢送会，胸带大红花，乘车把我们送到县城集中。

那天是1956年的正月十二，我把刚生下 12 天的女儿抱起来父女见了一面，就往县城集合去了，正月十五离开了井陉，到了邯郸部队营区，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也是全国第一批义务兵。妻子知道我当兵的事，是在半个月后我给家里写的信里才知道的。

到部队后，我刻苦训练，努力学习政治、军事知识和党的方针政策，高标准完成各项任务，工作学习成绩突出，很快就当上了连队文书，入了党，第五年提为营部书记（正排职）。

电报就是命令

1962年4月，部队批准我回乡探亲，全家人都高兴的很。尤其是**们，好久也见不到我这个爸爸，天天围着我转来转去。可就在我刚到家的第三天，部队就拍来了一封加急电报：“速归队。”

那时候，虽然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但在农村一个村子里才有一部电话座机，部队召回人员的通讯方式主要还靠电报。我想部队既然来电报，就肯定有急事，电报就是命令!不能犹豫，抱起**们看了一眼，拎起挎包就往火车站跑。

部队紧急召回的主要原因，就是蒋介石不甘心失败，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动用了50万兵力，企图反攻大陆。此时，党中央已经发出“告全国同胞书”的动员令，号召全国军民紧急动员起来，立即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消灭蒋介石军队。

回到部队后我就参加了师里召开的“准备参加作战动员大会”。动员会后，部队营区的播音室就开始广播党中央的“告全国同胞书”，部队各级按照战斗准备发放配备各种战斗装备和生活物品。各连队养的猪也都杀了，除了当下吃的，剩下的肉可煮熟带走。每个人的干粮袋都装满了饼干，**、手**发给个人，武器随身带，打起背包，每晚穿着衣服睡觉。

这时，家乡人们听了广播，知道我们要上前线打仗，家中亲人都为我们担心，我妻子带着一个**就到部队看我来了。

这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在“兵慌马乱”之中，部队随时要登车出发，这是多么着急的事啊！她们这时候来既是增麻烦又是添乱，我心里很着急，就给妻子说了几句难听话。由于家属来人多，住房很紧张，妻儿两人和一家患有肝炎（传染病）的病人家属在一个房间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就送她们上了火车，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这时候，我们部队天天等着上火车开往前线。当时有些复员退役的老兵也回到部队要求上前线参战，又把他们分配到班排，穿上军装，发给武器，也准备登车出发。

就这样又等了半个月，上级来电告知，福建前线解放军数量特大，把蒋介石吓的不敢反攻大陆了，我所在部队经历过这么一次紧而未战的实际锻炼。

罗成水库救战士

1965 年，我担任无线电连指导员时，在邯郸地区罗成水库组织战士们进行游泳训练。

一天上午，训练结束准备吃午饭。炊事班把饭从营区送到训练现场，在水库外空地处按照班排划分位置，分班打饭，连队清点完人数就开始就餐。

当连队就餐到中间时，我已经吃完饭到水库边上散步，当走到一处时突然见到水面上正在不停地冒水泡。

我想，部队游泳训练了大半天，水库里的水已经搞浑，下边不可能有鱼。如果是人，可是饭前已经清点了人数，现在正吃饭，也不可能啊。

可从现场的动静来看，一定是有人落水了。

形势紧迫不能再犹豫！

我随即向人群方向大喊一声：“快来，水里有人，水性好的快下去！”

人们听到喊声，飞快地跑来好几个跳到水里开始救人。

时间不长，真是拽上一个人来。一看，原来是连队炊事班来水库送饭的新兵卢新义。

这时卢新义肚子里已经灌了好多水，不会说话，也睁不开眼睛，肚子鼓鼓的。我让赶紧放在岸上进行人工排水、人工呼吸，经抢救一大会才恢复过来。

这时，炊事班长对我说：“指导员，他没有请示报告就下水了，犯了纪律，好危险啊！要不是你发现及时他就没命了！”

通过这件事，也使我反思，我们安全工作做的还很不到位，不够细致，对正规班排讲得多、抓得紧，而对连部、炊事班这些小散单位却疏于管理，从而出现了“灯下黑”的现象。

丰宁山洞排险情

1976 年，部队在承德地区丰宁县执行国防施工任务，主要担负打山洞修筑战备工事。

我当时担任营教导员。由于当地石质很差，山体疏松，经常会出现意外的事故，可以说这是一项十分危险的特殊任务。

根据这些情况，我们营党委制定了周密详细地安全计划和各种防范事故的措施，并由干部分工定点检查落实。

那时，正是秋季，坝上天气已经凉多了。

一天下午上班时，我到一个山洞施工点进行查看，战士们因为任务量大，时间抓得很紧，中午也不肯休息，连续加班大干，由副排长和班长带领6个人正在作业，我走到洞内，见战士们正紧张的进行施工，我就问安全情况怎么样?

班长说：“教导员，没问题，我们检查过了，险情也排了。”

我听后，先往洞顶观望，发现有小的石粒不断往下掉，经仔细再看，顶部石头还有小裂缝。

凭我的经验和直觉，立马说：“停一停，有险情。”

班长还坚持说：“没问题!”

我当即立断说：“不行，快出去，有危险！”

说罢，作业人员迅速向外跑，我在最后，刚跑出作业面，顶上的大石头就塌下来了，飞溅的乱石砸在了我的脚后跟上，把我的左脚鞋跟也砸破了。

这时，吓坏了的战士们跑到我跟前急忙扶住我说：“教导员，吓死我们了，今天你要是不来后果就严重了，是你保住了我们的生命。”

我对大家说：“在山洞作业，上下周围都是石头挟着我们的肉，既打眼又放炮，山洞就是战场，搞好安全消灭事故，就是消灭敌人，在安全前提下完成任务才有价值。”

有马让给士兵骑

1969年底，毛主席发出“部队要进行拉动训练”指示，我所在部队从驻地山西省繁峙县向大同方向进行往返千里拉动，一路上，昼夜进行“走、打、吃、住、藏”训练。

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大同地区非常寒冷，气温达到了零下三十多度，我的脚上都走起了水泡，战士们的脚泡更多，有的耳朵上冻起了泡，手上冻裂出了血口。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加强了政治动员和宣传鼓动工作，使部队始终保持了高昂的士气，一路上歌声嘹亮，鼓动口号声不断响起。

当时，我们步兵营营级干部每人编配一匹乘马，但为了鼓舞士气，都是让马匹只驮背包。

当部队行军到达左云县境内时，我营一个名叫孙壮壮的士兵，由于怕苦怕累，意志不够坚强，掉队后不想走了。班长和同志们给他做工作，并帮助他揹背包和扛枪，这样给班里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到后来他就装病号，医生给准备的药，他就偷偷地扔在地上。连指导员做工作劝解也无济于事。

我发现后走到他身边，问他：“孙壮壮，你真病了吗？”他说：“我真病了。”

我说：“在行军路上既没有医院也没有卫生所，只有一个办法，把我的马给你骑上，我给你牵着，咱们坚持走吧。”

他当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可也没有说什么就上马了。战士们见到了纷纷议论说：“孙壮壮福气大，俺们步行他骑马。”

还有的喊：“孙壮壮真会装，骑在马上心发慌。”

我还把水壶里的水给他喝,把带的干粮让他吃，就这样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在大家的议论和我对他的真心关怀下，他突然说：“教导员，你太累了，我要下去。”

我说：“你再骑一会吧。”我话音刚落，他从马上跳下来了，对我说：“教导员，我没有病了，你把我的病治好了。”

我笑嘻嘻地与壮壮说：“没病了就好，咱们坚持就是胜利。”

这件事也使我认识到，人心都是肉长的，兵都是好样的，只要我们真心关心和体贴他们，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就没有带不了的兵。

在二十六年的军旅生涯中，我从一个无线电报务员，不断成长为营部书记（正排）、连队指导员，再到营教导员、团副政委，先后九次受到嘉奖，两次荣立个人三等功。所带营荣记集体三等功一次，创造了本军的营级单位首个在和平时期荣立三等功的纪录。

徐长海

曾经有过这样的笑话，部队养的猪拱了老百姓的玉米地，农民找到了部队，不找教导员，也不找营长，专门要见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