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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南坡居士 于 2025-5-1 06:2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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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三岔口兵站的住宿票，白底黑字，方寸大小，油墨已有些晕开了。我每每翻书见它，便想起那夜黑得紧，戈壁滩上的星星却亮得出奇。 兵站的值班战士困得眼皮打架，却还撑着。见我们到了，只从木匣子里排出几张纸片，也不问姓名来历，便打发我们去睡。那纸片薄得能透光，捏在手里几乎觉不出分量，上面油印的字也淡，仿佛随时要化在夜色里似的。 食堂的师傅早已歇下，却还留了饭菜在蒸笼里温着。白菜粉条炒肉里的肉片切得极薄，在灯光下显出半透明的质地。豆腐是老豆腐，咬下去满口豆香。我们几个生人闯入，他们竟也这般周到，想来是接了什么通知。通知上写了什么？不得而知。大约只"来人若干，安排食宿"几个字罢了。 同屋的三人，我连面貌都记不真了。只记得一人鼾声如雷，一人睡前用热水烫脚，还有一人问我要不要吃他带的干粮——是自家烙的饼，硬得像石头。我们萍水相逢，天明即散，连姓名都不曾通过，却在那一晚共享了一室安眠。 后来我翻看《快速针刺疗法》口袋书，随手将这无用的纸片夹了进去。纸片上既无姓名，亦无日期，连个印章都欠奉。若在今日，怕是要被认作假票的。然而那时的人，信的就是这么一张薄纸。你拿了它，便有了一席之地；他们见了它，便认你是过客。两下里都不疑有诈。 3 e+ o7 Z q7 x! L8 Q6 }
如今这纸片竟成了稀罕物。倒不是它本身金贵，只是它所承载的那种信任，在现世已无处安放。人们现在住店，要身份证，要刷脸，要押金，要签免责条款。手续之繁复，防备之周密，与当年那张轻飘飘的油印小票，恰成对照。 戈壁上的兵站早拆了吧？那晚给我们发票的小战士，现在该是白发苍颜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有个过客，留着一张无用的票根，至今未扔。 7 T4 v+ O V1 r(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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