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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30 16: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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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周伟彪笑了，笑得很夸张。佳乐啊，你真是没有出息，军区总医院能有多大作为啊？我现在已经改行了，在装备口子管装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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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乐很惊诧，改行管装备，管医疗设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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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1 B" z0 q$ ^+ ~老弟呀，我知道你在二医大收获大，别老提医疗啊！我现在管车船、油料，这才是肥口子，经手的经费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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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周伟彪的电话，陈佳乐更加纠结。人人都往高处走，自己改军事干部的想法不是往死胡同里钻吗？对比自己的“灵感”和周伟彪的“改行”，陈佳乐郁闷了好多天。( u8 k- J; _ M& E" L$ Y9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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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D7 M' z军医陈佳乐躲入了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外在的繁华与他无关，曲折动人的故事与他无关。他的生活有些孤独，有些冷清。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他会产生些灵感，会写些小诗。这首《孤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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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是一本书，
8 |( V G1 Q5 S% ?静静地躲在书架，8 t0 A5 l! j* E' ~! q9 ^* E
无声无息。+ q H6 ?& A1 q3 ?, l8 u
偶尔某时，! D# y2 I, B0 E7 T" B$ D/ O! @
有人轻轻翻阅，" ^) G D# k* i0 ^' i2 i( @( p
他会兴奋地掀起阵阵涟漪。7 j+ K3 u4 m0 U
但，这偶尔的激情过后，4 Y& J4 V- C9 h2 @0 l+ k. q
便又是无尽地期待。7 X( ]3 ~6 E- D6 q
他内有智慧万千，
( _3 c+ h! `: Y+ g* w, i8 A他渴望有足够多的人前来欣赏，
" Y; |6 e7 d& f% O品味、汲取。4 Y# ^9 R& |$ {0 \- d' ~, P# [: d
1 `2 E Z* r6 \8 ?- o孤寂是一座灯塔，
m, u$ p- p# _% ]耸立于海的一隅，$ ^0 D/ j- m& g# i% T4 B
威武严肃。
8 ?" S+ g4 @0 K9 `# z5 y0 O- X他为水手指引着方向，
2 D o- P) Q6 ?% C: B3 x. e, U9 b只是片刻。
- f/ U0 @4 c, b. S而后就被长久地淡忘。1 _: ~/ z+ _: W2 Y, w8 t/ U
那明了方向的水手，
$ a; `, \0 f' S/ |( r甚至不曾丝毫停顿，
+ w, i& J7 D) i5 W5 ^8 f去仔细看看他的模样，
/ c' o- X. v) T( i* G* V哪怕他只是单调的、粗鄙的、毫无情趣的。( {- H+ g" k/ Q" z6 j
8 Y& _' B3 y; Z( w# I# Z孤寂是和平岁月里的一个兵，
. L" O5 t6 U1 b练就一身制敌本领，; o# V$ M0 E, {; v X7 d2 r
可是他悲哀地发现：
, L( s* _0 [' t- i7 W/ o9 `) |他没有了对手。
4 ^" N) z& g9 P# K他面对着的只有耐心的等待。: G+ ?. G7 Q5 S2 U$ |
他全身心地期待着一场战争——# W, i; V1 n! e2 o; `
也许，某时、某地，( }2 S- Y0 w* h+ G2 S- H% v) U
有一丝战况，9 N F; P5 U% W
他血脉膨胀、跃跃欲试。+ [3 S' M9 @. Q1 L. v) e
然而，战令始终无法到来。0 _8 ^7 v+ {6 u4 U- f
漫漫地等待，
- Z7 {5 l5 d) L" g! q* V他白了鬓发。' T. ^% f0 M! Y. i. x6 K: b
他终于看到的却是一纸退役命令。7 N3 [& M q% |$ l, \. h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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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孤寂》依然无法排遣陈佳乐心中的孤寂，反而进一步增添了他的烦恼。于是他想到了蓝茉，想到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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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 d% a7 ^( w. Q在清一色男人的军营里，女人是奇缺的，特别是里钓这个地方。旁边的小路都是人迹罕至的，偶尔路过一个人，也不能保证那就是一个女人。陈佳乐拿出《人体解剖学》，去复习那些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的肌肉和骨骼。他知道任何一个美女都是几块肉和几根骨头拼凑的，蓝茉不例外，李冰冰、范冰冰也不例外。/ Z. u5 H, D4 e6 f: ?
6 q5 f* `/ R5 z" G$ z陈佳乐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变态了。于是他周末请假去市区，到繁华的中心地带，在街上漫无目标地游走，目光只停留在那些女人身上，美丽的也好，丑陋的也罢。逛累了，他就走进 “肯德基”，买点饮料和食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来往的女人。1 L" r+ U6 {3 h
: [; R5 f& z" V" k" T/ R这天，文书从科里拿回一个上级通报，队领导特意交给陈佳乐看。通报的大概意思是，友邻单位的一个军医，不学无术，在输液时，用错了药，使得一个战士落得终身残废。次日，来了一个电话通知，要求所有基层单位的军医一律不准执行打针、输液等医疗业务，确实需要的一律送991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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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t1 ~' [3 P, r4 B部队的管理是“一人生病，大家吃药”，尽管陈佳乐觉得这种现象不正常，但也无可奈何。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当一个环境你无法改变的时候，只有去适应。 D5 v' D" r$ a2 [4 h& a, d& F6 F
" u6 n6 c0 x( k- _) S7 q2 s于是，陈佳乐觉得更清闲了，更无聊了。% T& Q4 _! r, C3 R
& |, i1 e- d; I9 ^段云斗说，佳乐唉，加入我们的“墩牌事业”中来吧！- S1 e& n: U0 p* w& Z6 E% |
2 p3 ?+ F/ }0 `) Q6 t# b" ~# D墩牌也叫清墩，和升级一样是扑克的一种玩法，这种玩法是这边特有的。四个人，两两对家，用三副扑克，规则是大压小、多压少，有连对、葫芦、杂花顺、炸弹、同花顺、排炮，三副扑克里的同一张聚在一起就是一个“墩”，墩是最厉害的炸弹，当然还要兼顾与对家配合争先争分，以最后得分多少定输赢。陈佳乐到里钓之后很快就学会了，但他不太喜欢玩。以前在学校学员们疯狂玩升级的时候，他也很少参与。陈佳乐对扑克没有多大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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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n" [0 R# W) n) Q- b( d段云斗是比较喜欢玩的，他的房间里经常聚集一些干部和老士官，他说那是他的战场。在段云斗的盛情邀请下，陈佳乐加入战斗的次数也就多了，玩的次数多了也玩出乐趣了。娱乐，有时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麻木。陈佳乐没有想到自己也会疯狂地迷恋上玩扑克。他觉得在段云斗房间里玩不过瘾，就到自己房间开辟“第二战场”。很快，这第二战场就成了主战场。空虚无聊的人总要找些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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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乐在努力成为“墩牌事业”中的一个优秀组织者。只要一空下来，就打电话组织闲着的干部，通知大家的时候，总是说“学习十八大了、落实科学发展观了、开党小组会了、学习文件了、保持一下党员的先进性了”，这些都是组织打牌的暗语。$ z7 [/ B" M& ?$ g: y- a, k7 W1 o
( s$ |# ]. E. a: y. V上级也是鼓励大家打牌的，他们印发了一种扑克，上面印上了“党的十八大”理论辅导的内容，是理论专家们总结出来的知识点。五十四张扑克上印满了口号，诸如“科学发展观第一要义是发展”印在大王上，“科学发展观核心是以人为本”印在小王上，“八荣八耻”是红桃A，“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是黑桃A，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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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印发的扑克质量也相当不错，比较耐玩，经久不烂。以这种喜闻乐见的形式对基层官兵进行理论教育是大家所欢迎的，至少扑克是不用再去买了。上级本来的意图应该是希望官兵们能在“娱乐中学习”，可是往往被演变成了“学习就是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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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乐几乎每天组织大家“学习文件”，组织得太频繁，连喜欢打牌的段云斗也觉得“打牌打得头晕”了。5 ?- }. T; q$ `: m: e9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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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佳乐信心十足地向“墩牌”界高手迈进的时候，科长来蹲点了。领导下基层蹲点，就是抓基层正规秩序的。但陈佳乐控制不住在“墩牌事业”中的进步势头。尽管有领导在楼上“蹲”点，陈佳乐还是坚持在楼下“墩”牌。他要一如既往地组织同志们“学习十八大”。/ p/ o- R* C" K* c0 G. s
3 c9 T7 w8 m( o9 D% R* R, K连向来不把领导放在眼里的段云斗都觉得这样打牌太嚣张，不礼貌。陈佳乐强词夺理质问他：“不学习十八大，难道你看书？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段云斗被问得涨红了脸。于是他也就勇敢地支持起陈佳乐的“墩牌事业”，或许他也想在“墩牌界”有个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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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陈佳乐组织了四个干部，把房门一关，静悄悄地在房间里“学习上了文件”。陈佳乐那把抓了一把好牌，全是炮弹还有四个墩，正在兴奋中。房间的门被猛烈地敲响了。; c( V. |% J* I) G
* ~. T+ j% E) e7 Q4 Y7 B“不好，是科长！”段云斗一叫，另外两名干部也吓坏了，他们赶紧手忙脚乱地想把扑克藏起来。陈佳乐却若无其事，大大方方把门打开。科长的脸色很难看。陈佳乐却先张了嘴：“哟，首长，您好，和我们一起学习一下十八大吧？” g5 K$ O* D9 |7 O' S2 H" P* Q- c+ ?
! j" [& L' ^, q& }: E& l' ?* f+ Q科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学什么十八大？正课时间，你们怎么能打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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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3 o- j+ }0 O/ h% I& h( H“不打牌你让我们做什么呢？难道打仗？有仗打，我第一个去！”陈佳乐有点咄咄逼人。, V; m9 \0 `$ |; B. r6 c,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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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长、段云斗和另外两名干部都有些蒙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陈佳乐会如此嚣张地顶撞领导。科长直接领导着直属队近两百个干部，在基层军官们眼里他可是相当级别的“首长”，有着较高的地位和威严。他的脸色有些发青：“简直是胡闹！赶紧收起来。乱弹琴！”/ q- k9 A7 a! t) j"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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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斗努力地向陈佳乐使眼色，暗示他不要乱讲，但他却不领情：“首长，今天收起来，明天我们还是会再打的。我们是实在没有事做，娱乐一下又何妨？我们也是在学习学习十八大嘛。你看这扑克上都印着口号呢？这可是你们下发的文件，别一本正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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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L2 k3 x7 V5 ~* u科长愤怒了：“小伙子，你这个干部当得可以啊，你不想混了？”很明显，这科长是不知道陈佳乐的名字的。手下有那么多干部，他能认识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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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科长发怒，段云斗和另外两名干部赶紧抽身逃跑了。毕竟，得罪领导往往没有好下场。) P$ a* |! J" q' n% ?0 W. `$ r1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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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乐好像是要豁出去了，头一抬大声说：“混！我怎么不想混了？我现在不正是在混吗？我是个军医，五年制本科毕业，在医院里我可以开刀，可以成为业务骨干，可是在这里呢？你们连打针、输液这样的工作都不让我干。怕出问题，那你让我转业好了！”/ {% g/ \/ d- l(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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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你干那是领导的意思，我说了不算。”科长算是遇到对手了，但他是领导，得展现自己的威严。他拿起桌上的扑克，转身丢到了垃圾篓里：“小伙子，你有意见应该，也必须保留。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这是军人的天职，你这兵怎么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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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5 i( a' c# v1 h- r+ x" ?3 M陈佳乐看到扑克被扔了，很气愤：“他妈的，”他居然说了粗口，同时还把双手往桌子上一拍，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有什么资格扔我们的学习文件？给我捡出来！现在部队就被一帮混子搞得乌七八糟。混子不是我陈佳乐，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军医。他肯定是个关系户！”$ h) _3 c; C5 M6 v$ ?*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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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科长被气得说不出话，应该是彻底愤怒了。看到自己的疯狂镇住了高高在上的领导，陈佳乐有了一种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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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_" x( c& Z' m但终究姜是老的辣。也就是五秒钟后，科长轻声细语和蔼地说：“年轻人，你没有资格管那么多，反正你操课时间玩扑克就是不对。”他不再等到陈佳乐张嘴，转身快步走了。留下了一个孤独的背影。% t. s, q6 q' {: e) q7 V
; D& ~" v: i- [$ m陈佳乐本来想说“我不管谁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但看到科长走那么快，他当然不可能追着上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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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7 [% j- N2 A1 ~ k! E0 [2 J段云斗从隔壁走过来，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完蛋了，陈佳乐，你得罪人喽。这下你死定了！新兵就是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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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A- g0 K* M- v- p' R8 X3 |陈佳乐也以开玩笑的语气：“天塌下来，我陈佳乐一个人顶！”他走到垃圾篓前，弯腰捡被科长扔掉的扑克，边捡边说“十八大还是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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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e( a) l, s4 m5 F$ @段云斗笑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陈佳乐，伸出大拇指：“佳乐，你真强，我服了。兄弟我佩服你！有你这样的干部，我们军队有希望！”( L+ F4 D; i" \: |; P3 `: v" j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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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队长派车把科长送走了，他蹲点提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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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a( U, z/ i+ e过了会，吴教导员把陈佳乐叫到他的办公室，很严厉地批评：“你们正课时间不应该玩扑克，首长在的时候也玩，那是对领导的不尊重。顶撞领导更是不应该。你目无领导，太放肆了。他发现你们玩牌，你上支烟，认个错，收起来不就完了么。你真是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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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乐一想，或许自己也真是错了，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呢？或许是压抑的环境和那个通知促使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这个时候他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小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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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教导员又说：“科长说了，让你在直属队全体干部会议上做检查。可能还要通报批评。”6 l q; k7 t- b+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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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就做呗。自己做错了事得认错，得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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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7 K; t' I7 ^- g吴教导员又批评教育了一会，然后让陈佳乐去准备检查，还说检查要过他这一关，最后交待“做检查要实在，虚心接受领导批评，好好反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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